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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
徐兰露笑看着宦娘,心中却别有所思。
恰如宦娘所料,她知道宦娘的身份。
约莫二十来天前,晴雪宴盛行京兆。
绣帘卷,开绮宴,翠香浮,美人献艺,文人赋诗。
其实之于贵人而言,每隔几日便要摆酒开宴,广邀高朋,所谓晴雪不晴雪的,不过是个名头罢了。
天晴了也开宴,下雨了也开宴,取个风雅的名字便是,这宴席能邀请到谁才是最重要的。
那日的宴,主人乃是萧家的萧望之,人称作“凤雏公子”
。
这人出身名门,本就贵不可言,更兼之风神秀异,书画绝佳,真可谓麟凤芝兰,非常伦可比。
对于这人,徐兰露是邻女窥墙,倾慕已久。
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,徐兰露几回试探,萧望之都神色淡淡的,并不回应。
宴上众人斗诗。
徐兰露苦心琢磨,却仍是被其余贵女压了风头。
其后贵女竞相献艺,徐兰露风采稍逊,心中更是郁悒。
她抬头,但见自家长兄徐平正登楼远眺,一身墨色玄袍,挈榼提壶,便想着要找他诉苦。
徐兰露在外人面前能做出温婉的模样,然而在自家人跟前,行事却颇为任性——这也是人之常情,无可厚非,谁在家中不比在外头硬气几分呢?
徐平提壶,仰头饮酒,酒毕凭栏,似乎在专心凝视着什么,唇微微勾起,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。
他的样貌可比自己的妹妹徐兰露标致得多,恍若琳琅珠玉,光映照人。
可他却不是个好接近的人,眼角眉间藏着戾气,便是笑起来也带着讽意。
“你又在这里做些什么?”
徐兰露心里有苦,便斥道,“娘亲说了让你多与旁人交际,你可曾听入耳了?”
楼下众人觥筹交错,逢场作趣,不住迎来送往。
文人墨客执着毫笔赛诗,周遭珠歌翠舞,不胜绮靡。
可徐平的目光却不在此处,而是望向了萧府之外。
天气乍冷,不少人或旧病复发,或患了风寒。
墙内酣歌恒舞,醉墨淋漓,墙外的药铺前却排着长龙,面色枯黄的男女,身体羸弱的老幼,挤挤挨挨,分外惨淡。
“在看蝼蚁苟延残喘。”
徐平狭长的眼中带着兴奋。
那冰冷而犹带兴味的眼神,便连见惯了的徐兰露都不由得心生寒意。
她蹙了蹙眉,低声道:“你这般样子,可不要轻易显露人前,不然必要连累了我的名声。”
她这个哥哥哪里都好,样貌家世才学均远胜常人,可偏偏是个乖僻邪谬的性子——对徐平,她自小到大都心有畏惧。
小时候她扑了蝶儿,哥哥会卸了蝶儿的翅膀,看着那原本斑斓而舞的蝴蝶恍若爬虫一般在泥土中挣扎。
后来她养了只猫,猫生性活泼,撞翻了哥哥的笔墨纸砚,没过多久,那猫便被发现开膛破肚,死在井里。
长大后,哥哥有了嫡妻,可嫡妻却神智萎靡。
至于侧室,哥哥一个都没有,只因为……所有上过他床的奴婢,最后都没了踪影。
徐兰露虽觉得徐平对所有的活物都有杀心,但她以为,他对于爹娘弟妹必是例外的。
徐平对待爹娘分外恭敬孝顺,对弟妹亦颇为和蔼,美名在外。
“连累你的名声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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