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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朝的律法有明文规定,若是卖了身的下人犯了不可饶恕之罪,主家可以将人送往官府,依律治罪。
当然,若是府上对下人进行了惩处,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合法的,可若是因着惩处不当导致了人命案子,这也算是私刑。
像荣国府这样的高门大户,偶尔弄死个把下人,的确不算甚么大问题,然而去年连着大半年,荣国府都处于风口浪尖之上,贾母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因着这等小事,让荣国府名誉扫地。
抬眼见贾赦仍只是铁青着脸不言不语的模样,贾母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:“赦儿,你自己仔细思量思量,倘若这事儿传扬了出去,咱们府上岂不是又成了外头小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?好好,也许你并不在意这些事儿,那淑娴呢?外头一旦传扬开来,淑娴还有刚出生才一个月的琮儿,不都得被人议论?这些,你都不在意?”
“哼。”
贾赦冷冷一笑,“说来说去,老太太您还不就是认为我妻儿之事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吗?甚么外头传扬开来,这些都是废话!
玻璃不过就是个卖了身的丫鬟,甚至不是咱们府上的家生子,今个儿我就把她弄死了,看谁敢说闲话!”
顿了顿,贾赦死死的盯着贾母,目光如同毒蛇一般的锐利,甚至还有着些许恶毒:“还是说,玻璃根本就只是个虾兵蟹将,她背后另有主使之人?”
“你你你、你竟是在怀疑我吗?”
贾母一瞬间面色煞白,片刻的怔神后,是难以抑制的痛哭流涕,“好好,你去,你这就去杀了玻璃!
我不管了,明明是为了府上名誉着想,最终却落了个幕后主使的名声!
老太爷,您怎的就去得这般早呢?”
贾母的哭声尚未落下,便见贾赦转身离开,登时,哭声戛然而止,贾母不敢置信的直起身子,先是向四下望了望,随后一把拽住了身畔伺候着的珍珠,带着惶惶的语气道:“赦儿呢?赦儿去哪儿了?”
珍珠被唬了一大跳,好在她聪慧得很,忙定了定神,勉强开口道:“应当是去寻玻璃了。”
“胡闹!”
贾母登时怒不可遏,甚至一副想要立刻跳下暖炕追上去的模样,好在最终还是在珍珠和慌忙起身的贾政阻拦下,未能成行。
就这般,贾母还是满脸的愤怒,指着贾政道,“政儿你还愣着作甚?立刻去追你大哥!
别让他干傻事儿!”
然而,贾政却只怔怔的望着贾母,面上神情莫测。
见原本最为听话的次子都未曾将自己的话听在耳中,贾母一时完全无法接受。
可惜,让她更为难以接受的事情还在后面。
只因在愣神片刻后,贾政带着一脸的不敢置信哑着嗓子开了口。
“母亲,您是不是真的一点儿也不在意大哥的感受?”
贾母霍然抬头,难以置信的重复道:“我不在意你大哥?政儿!
你到底在胡说八道甚么?!”
“难道不是吗?也许,玻璃真的是无辜的;也许,正月里的确不能见血;也许,这事儿还有其他更好的处理方式……可母亲,那是我大哥,是母亲您的亲生儿子。
玻璃不过只是个卖了身的丫鬟,就算今个儿她没有做错任何事情,我大哥这般想要她的命,您就不能遂了他的愿吗?”
贾政喃喃的道,“我不知晓您到底是怎么了,假如今个儿我的珠儿告诉我,身边的丫鬟婆子欺负了他,他铁了心的想要那个人命,就算没有任何真凭实据,让他如愿又怎么样?”
“你……”
“母亲,我不清楚这事儿的对错,可不过是个十几两银子买来的丫鬟罢了,就算今个儿是大哥的错,您就不能让他一回吗?多大的事儿。”
贾政还欲再劝,一旁的王夫人拿手背轻碰了碰他,低声劝道:“老爷,算了罢,老太太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“你们走!
你们都给我走!
走!”
贾母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,却仍倔强的指着挂着厚棉布帘子的门,愤怒的向贾政俩口子厚道。
王夫人虽百般看不惯贾母,可这会儿也不会同贾母发生冲突,再一个,她清楚的知晓,在婆媳争斗之中,她那好夫君是绝对不可能帮衬着她的。
当下,王夫人只缓缓的起身,伸手将贾政搀扶起来,俩口子很快就离开了荣庆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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