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愤怒如同破堤而出的洪水,把燕慈的理智冲散了,他的眼里全是无法遏制的怒火,手中笔被他一手折断。
燕慈跌坐在地上,牙齿咬得咯咯作响。
为什么要这样活着?
毫无尊严,整日疯疯癫癫,什么也记不得,宛如一个痴儿真是毫无尊严!
他到底重复问了多少事,他一点也不记得了,李若庭又有多少次不动声色,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回答他?
胸口是噬心的痛,燕慈咬紧牙关攥住了衣襟,他的面容因为这份难以忍受的痛苦而渐渐扭曲变形。
他疯了,拿起那把剑,对着参差不齐的石壁挥舞。
利剑铮一下劈在石壁上,带出一串刺眼的火星子,剑身的巨大嗡鸣声像是一根看不见却会攀爬的藤蔓,从剑刃一直爬上了他的手腕,再是胳膊,最后是他的神智。
他瞬间惊醒。
喉咙眼里涌出一股浓郁的腥臭,他无法强行咽下,捂着嘴跌跌撞撞跑到石室外头,摔在山坡上呕吐了起来。
乌黑粘稠的血液渗进翠绿的草堆,燕慈抹净了嘴角,斜眼看着叶梢挂了不少血渍的草堆,脚踏过去,草堆被碾踏了,一丝痕迹也未留。
折断的笔被燕慈藏好,劈坏的石壁被他抹了点灰尘上去。
燕慈坐在石床中盘起腿合上眼睛。
活着有何不好,成了痴儿也罢,有李若庭陪着他,他最后的日子一点也不凄惨。
离开无尘顶的时候,御剑到了狐仙岭的时候,找到这处石室的时候,他曾想过,一人独居深山,万一没了命,就随意寻一处山坳躺着。
现在来看,已经比独自一人躺在山坳里要好多了。
夜里,深山静了下来。
积了一脚烛泪的半截蜡烛在木桌上发出昏暗的光,一滴烛泪缓缓下落。
石室中弥漫着一股香气,加了鸟蛋和菌子的鲜汤在不断添柴的火上咕噜咕噜冒热气,陶罐被人端下来,轻轻搁在桌上。
李若庭缩回被烫着的手指,给燕慈盛了一碗递过去。
鲜汤清澈,被撕成两瓣的白嫩菌子被煮的晶莹剔透,里头还有不少看起来是野菜的食材,黄澄澄的蛋花飘在汤面上,泛着星星点点油光。
“尝尝!”
李若庭挑起眉,看燕慈喝了一口,他凑上去,燕慈送了一勺进他嘴里,李若庭叹口气道:“以后我去山下挑担子卖汤好了。”
他给自己盛了一碗,勺子悬在碗上,津津有味讲起了应该如何卖汤。
“你去卖汤,每日还要进山采这些,太危险。”
燕慈摇头,低头喝了两口道:“不如做些别的。”
李若庭见他碗里还有一半,抢了碗过来笑眯眯添满了递过去道:“我就用寻常菌子煮。”
他皱起眉,“怕是味道不如山里的菌子。”
燕慈接不上话,他不懂做生意的门道,唯一想到过日子的方式就是进门派当个修士,修炼得道后或是授人或是脱离门派继续修炼。
这样一想,倒还不如李若庭挑担子卖汤有意思。
想到李若庭穿短褂挑着担吆喝的模样,他微微翘起嘴角,连着喝了几口鲜美无比的汤,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笑意。
“我知道了!”
李若庭激动地挺直了背,“我碰见一位老先生,他在村里教人识字,还不收钱,我就学他,也去教人识字好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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