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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出帐门,卫央折身又转了回来,向平阳伸出手。
“要甚么?”
李微澜甚为警惕,待这人,一个不小心便要心惊肉跳,实在不是个好对付的人。
卫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:“雁门雪啊,左右你也暂且不用,先借我,取了物什即刻还你,放心,不贪你的坐骑。”
本当这是是要回轻兵营里取甚么物什,既如此,那倒也无妨,孙四海自然不会任由他突然间的胡闹。
却要借雁门雪一用,他又要作甚么去?
平阳蹙眉,怀疑而警告的目光下,语气甚不善地道:“只是去拿物什,又不往敌营里冲,要雁门雪作甚么?”
提起这个,女郎心里甚来气,这人到底有甚么好,教他用了雁门雪冲阵半晌,那马儿竟远远见了他便响鼻连连意甚奋勇,将自己这个正儿八经的主人都不有那样地亲近过。
莫非这人天生便是来引诱人的么!
“倒也该有个上将的战马,雁门雪配得起他了。”
想起马家坡子镇前那一撞,平阳方正要答允,陡然又想起这人的处处不好,既有柴熙宁,又冒犯杜丹鸾,如今更将个周嘉敏引得每日念的都是他,话到嘴边不知怎地倏然转了口风,“战将起,骏马也须好生休养方能战地奋蹄,不可。”
卫央倒不显得怎样失望,耸耸肩心里话:“这也能难倒我么?”
转身出帐,也不回寅火率里去取白马,便在左近寻个青骢,只说是奉令行事,他自中军帐里出来的,又没人在后头跟着照看,何况在唐军上下心中,谁敢冒领平阳公主军令?当时信以为真,将青骢备上鞍鞯辔头,抢一条马槊架在肩上,催马泼刺刺地飚出阵营,直冲已整好队伍大开营门往出摆的联军军阵。
中军帐里平阳闻报,这人胆大包天,矫诏那等事儿恐怕他也随口干得出来,何况假托军令?只她甚是疑惑,这人是闻听会王驾到方起心要取三五件物什儿去的,联军阵里,能有他甚么存放的?
联军既动,唐军自不必高挂免战牌,遂令左右两营闻大纛传令而动,又令中军里众将点齐军马待战,一面静候李成廷来见,等着瞧这卫央到底要做怎样的胡闹。
卫央却无心胡闹,驰青骢直奔联军处来时,得知马家坡子前一战的联军早扎住阵脚,当这人又要来冲阵,俱各心中都想:“又是个不怕死的——看咱们乱箭射杀这厮!”
马到军前,远远尚有百丈之外,卫央便勒缰不前,策马只在上下游走,瞧着严阵以待的联军,他也不进,更不退,只在眼前晃荡着,似在瞧着甚么物什儿。
卫央确在瞧着物什儿,联军里的箭支,独党项的与大唐制式不同,步卒多已可破甲的狼牙箭,而骑卒多使唐制的轻羽。
自然,狼牙箭是以硬立步弓发出,其射程远杀伤力远非轻羽箭可比,正是以为破大唐步卒乃至陌刀阵的器物,也最与天下各箭支与众不同。
卫央便将主意打在了这狼牙箭上。
弓壶里取自拓跋斛手中得来硬弓,这拓跋斛既是猛将,他这硬弓自非寻常骑卒可能使,便是步营里的猛士,寻常也开不得这弓。
风正自北来,卫央猜测阻碍,打马又往北行十数步,贴近了这联军里党项步卒一方,陡然发箭如连珠,逆面而来的风里听得清楚,他这一连三箭,咄咄地都中在了目的。
——一为党项彩纛,一为持纛摇旗,一又为步营号骑。
三箭既出,卫央竟不立时便走,大枪并不在手,他敢拔出腰间直刀来,望着教这三箭引得大怒的党项步骑军,轻佻地作抹脖子的挑衅。
纵然顺风,骑卒马背上寻常弓须杀不到他面前,命人将摇旗尸身抬走,却终不敢再教人悬起旗号,党项步营将弯刀直指前头:“射杀此獠!”
一时,千人发硬弓,箭如飞蝗般直往卫央扑来。
卫央一声叫,飞马往后退数丈远,纵借了风势,那大多的狼牙箭也只堪软绵绵落在他马前,倒是也有膂力出众的,将那狼牙箭直冲卫央而来,有一刀在手,数箭怎能突破?
好歹迫退了这胆敢独骑来羞辱的人,联军方教他连珠箭射杀摇旗,射落纛旗的军心顿有些回升,联军当中一声喊,骑卒尽举弯刀长矛呼一个壮胆的“杀”
,步营将刀子拍在盾牌之上,又将盾牌举起尺寸落地,砰砰的响中,军心好歹回到了当初。
策动青骢绕阵前飞快一圈转过,将这狼牙箭捡取个三五十支,远远离开了硬弓射程,卫央回马冲联军阵营拱拱手,笑道:“昔有草船借箭,今日虽无赤壁,这里也合该落个美名传扬——多谢送我狼牙箭,看我射杀诛心贼。”
原来他只是来取狼牙箭的?
联军正中,枣红马驼定名将高继嗣,正是壮年时候,颌下生三缕柳须的上将极目往南而往,目光里阴晴不定的沉吟又重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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