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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呦呦坐在一边看阿伯叹气摇头,她笑笑,突然扯开话题说。
“你错了,无人为我高兴,我太普通,不值得谁为我引以为傲,这辈子只能过过平凡人生。
大学毕业后找份工,工作之后等结婚,然后生子老死,一万分的无趣。”
讲到这里停一停,看着一段面条被贺海楼吸进了嘴里,好本事,不见出声,也没甩起半点油花。
他低头又去夹,发根底下□□的头皮干干净净。
杨呦呦暗自想,所以他贺海楼始终还是贺家的少爷,习惯骗不了人,哪怕在这脏面店里吃上一百碗落了灰的云吞面,他每天晚上依旧洗澡,吃饭时依旧无声,笑的时候还是叫人怀疑是不是嘲讽。
学书法画国画都得练幼功,他贺海楼的幼功是养尊处优,养出来的不是细皮嫩肉,而是骨子里的傲慢,嘴里吐把刀,不停作践自己,那也只能他自己来,容不得别人假手来造次。
“贺海楼。”
杨呦呦轻轻叫他一声,鼻子眼睛都皱起来,有点心虚,因为话实在太多。
“我说太多了吧,有点烦,是吧?”
贺海楼抬起头,先看她一眼,随后才是笑。
“快点吃,热死了。”
他说。
“吃完你回去吗?”
“我返工啊。”
“你在哪儿做工?”
“话真多。”
贺海楼数落她,他吃完了,可杨呦呦的面还在汤里泡着,天太热,她吃不下去,鼻梁上还有汗,一小颗一小颗地紧密排列着。
“你真有趣,不像我,从里到外,加粗的无趣。”
贺海楼自嘲着,他是这样的,似乎永远玩世不恭,不知人生五味。
他将筷子放下,起身掏出几张钱币放在桌面上,一共是三碗面钱。
“难得重遇,请你们吃面。”
说完转身走了出去,天气太热,熏得人汗流浃背。
树叶绿得流动,知了藏在枝丫里声嘶力竭地喊,一声一声,叫的是“伏熙,伏熙。”
贺海楼想起来,他出生的时候是这样的天气,十八岁考上大学也是这样的天气,再往后,站在法庭里听法官宣判同样也是一个热到静默的日子。
这叫三伏天,酷热邪暑,告诉你一年一年。
只有他,多年之后偏坐在黑暗的一角,无动于衷地看着大家的悲欢离合,而自己的故事,可能无人会提起。
不过,人也就是这样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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