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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皇登基,无疑是要经过繁杂而漫长的程序。
即便是身强体健如曹昂,一天下来也被折腾的疲惫不堪。
他踱着步子,回到华贵而空旷的寝殿。
內监为他点上满屋的灯火,昏黄的灯光照着他的脸庞忽明忽暗。
他想看看案台上的奏折,翻开却又觉着火光昏暗,突然回想起不久前在她所在的时空,黑夜中也能亮如白昼的白灯……
“陛下。”
內监看出曹昂的烦闷,立刻凑近,低声道,“奴才再为您点几盏灯吧。”
“不必了。”
曹昂按了按额头,吩咐道,“将郭祭酒的辞书拿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內监应下离去,不久便恭敬递上一封信笺。
“陛下请过目。”
曹昂结过信笺,便立刻感觉到里间厚度——这是一封不短的辞书。
他不假思索的撕开封口,扯出一沓纸张。
最面上一张,或者说半张,就是郭嘉的辞书。
寥寥数句,简单阐述了他操劳过度、身体欠佳,要辞官回家养老的情况。
相较旁人辞书的八张十页,郭嘉这篇半面都没写到的可谓是敷衍之极。
曹昂冷笑一下,将这一页甩开,丢在一边。
再往下看,却是他回忆最深处,却又良久不见的隽秀字体。
林珺留给他的信,有整整十二张,密密麻麻记满了他往后可能会遇见的问题和麻烦,详细的阐述了合理的解决办法以及相关原因。
信中还为他分析了曹操旧部与现在朝臣的具体情况,指出老臣逐渐离去,新臣还需培养的事实,劝谏他要辨别忠奸,近贤臣、远小人,明察秋毫,不给企图捡漏洞的人任何机会。
信的内容写的详细,曹昂却能轻易的从字里行间瞧出写信人的反复斟酌之意。
他细细的抚摸着信纸,眼前仿佛出现一名素衫绾发女子,大大咧咧的坐在案台前,提笔落下却又抬起的场景。
似是怕写的不够详尽,有所遗漏;又怕写的太过直白,扰了君臣关系,女子写写停停,不住蹙眉深思。
曹昂闭上眼,苦笑着按了按额前,才终于将眼前女子的倩影赶走开来。
他反复的读着林珺留给他的信,一遍又一遍,直至他觉着可以默写出来时,才止住了自己诡异的行为。
他站起身,将郭嘉的辞书撕了个粉碎,丢在火里,又亲自取了一只小巧的金丝楠木锦盒,郑重的将林珺的信放入盒中。
他合上盒盖,想了想又打开,从袖中取出了一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制发簪。
这多年来,这支发簪都在被他握在手中摩挲把玩,早已失了轮廓,光滑的发亮。
那年在他为林珺安排的小院子里,那晚那月光下,他吻她的时候,偷偷顺走了她发丝上的这支发簪,她却完全不知情。
那一晚仅仅是顺走了一支发簪,却感觉顺走了整个天下。
如今,他得到了天下,这支发簪,也仅仅只成了一支发簪。
曹昂将发簪压在信纸上,注视良久,才轻轻合了盒盖,又在他的皇位上,静坐至天明。
——
郭嘉与林珺赶着马车,一路行到了荆州境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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