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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红砖墙,灰瓦房,院里堆着红高粱……”
“扯大锯,拉大锯,姥家门口唱大戏……”
“川啊,想吃猪肉炖粉条子不?姥给你做……”
“川啊,咋又把裤裆磨破了尼?快脱下来,姥给你缝缝……”
……
王红英哭了一整晚。
看到大儿子平安归来她就哭,看到林川扛着两只羊腿她也哭。
坐在灶台前烧火她还在哭,等饭都做好了,一家人坐在热炕头上,她好像眼泪就没停过。
羊腿烀得烂乎,酸菜吃的顺溜,热汤喝的每人一脑袋汗。
铁栓长大了,铁柱也开始长肉了,铁蛋眼看着要窜个头,秀兰脸色越来越红了。
当妈的就爱看全家人在饭桌上埋头狂造,锅里还有大半锅。
“别着急!
锅里有的是!”
多少年没从嘴里说出这句话了,一说就想哭。
可今天晚上,这句话不知说了多少遍,这可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啊。
整个晚上,她一直浑浑噩噩,直到躺进被窝,也依旧忍不住发抖。
周来顺问她:“媳妇儿,你瞅瞅,这炕上都热得能烙饼了,你咋还抖个不停呢?”
王红英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黑漆漆的屋梁,好一会儿,她才回过神来,嘴唇嗫嚅着说道:“他爹,我……我咋感觉像在做梦呢?你快掐我一下,让我醒醒神。”
周来顺哪里舍得掐媳妇儿,嘴上没好气骂道:“瘪犊子玩意儿,瞧你这点出息,没见过世面的样儿,不就是老大终于能挣工分了吗,就把你给激动成这副德行?”
“那可是整工分啊,别人家的娃,十八岁才能挣到,咱家老大才十五岁!”
“今年就十六了。”
“没过生日就是十五……”
“瞅瞅你那损色,十五就十五,不就是提前两年挣工分嘛……”
“你还好意思说我?”
王红英嘴唇也发抖,“也不知道是谁偷跑进屋擦眼泪!”
“你……你看见了啊?”
周来顺气势一弱:“我那是,我那是眼睛被迷了,这屋里灰大,你又不是不知道……行了行了,快睡吧。”
说着,他作势躺了下去,拉过被子蒙住了半张脸。
“不行,我不敢睡。”
王红英摇头道,“我怕明天一睁眼,就变成一场梦了。”
说完,她起身摸摸索索穿外衣。
周来顺见状,更是纳闷不已,他也跟着坐起身,抬手抓住王红英的胳膊,问道:“不是,大半夜的,你这是起来干啥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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