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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9章（第1页）

&esp;&esp;老张开始呼唤儿子的名字，一声比一声悲切，晏山代替儿子继续烧纸，烧纸衣服、纸房屋、与时俱进的纸糊手机电脑，但有什么用，老张即使下去了也看不见。

&esp;&esp;老张要和惠英葬在一起，儿子不满意说你应该和我妈同葬，老张不说话了，他固执地拍打床铺以示抗议，这是他一生中少有的任性，对着儿子他惯常是妥协，最后儿子说这件事我要和哥哥商量一下，于是老张闭上眼，儿子要为他换床单和裤子，他面临习以为常的无助和羞耻。

&esp;&esp;晏山起身告辞，穿过安置房异常杂乱的楼道，他来到街上，没有下雨，天是灰青的，他去旁边小卖部买一瓶冰水和一包烟，站在店门口发了一阵呆，无聊的老板娘在追剧，看他不走就向他搭讪：“你过来找谁？”

&esp;&esp;晏山说了老张的名字，老板娘说：“造孽哦，眼睛看不见，现在又中风躺床上，动都不能动，我老了以后要是这样活着，还不如死了算了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凭什么认为这样活就该死？你觉得死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？不要用一个健康人的身体去沾沾自喜了，没有谁愿意躺在床上大小便无法自理，还要被人说不如去死。”

&esp;&esp;老板娘瞪着眼睛，惧怕得不敢张口，晏山自知冒犯，想他何必这样，缓和口气说：“不好意思，心情不好。”

&esp;&esp;他边抽烟边向前走，胸口闷堵得厉害，手里的水瓶冰凉，好像仍旧握着老张的手，那只手一直跟随他，甩不开挣不脱。

&esp;&esp;阴雨天，镇上本就不多的人更是缩回屋下，没多少店铺开着门，晏山走到了老张的按摩店门前，门口积了厚厚一层的灰，晏山在门口留下他的脚印，决定在对面吃一碗牛肉米粉。

&esp;&esp;他大汗淋漓地夹起软白的米粉，米粉弓背挂在木筷上，整整齐齐全部进到嘴里，嚼碎它们的娇嫩，一口紧接下一口不停歇地吃，直到有人喊老板，一碗红汤的牛肉米粉。

他抬头看见隋辛驰扯出几张纸，擦桌面，突然眼眶一热，喉咙紧了紧，他醒悟，原来他自从看见老张濒死的样子就很痛苦，他痛苦到此刻，他发现自己狼吞虎咽却没有品尝到米粉的味道。

&esp;&esp;他不问隋辛驰为什么出现在这里，为什么像个突然降临的王子，原谅他用俗套的比喻，可他确实像一个王子，他来带他摆脱麻木的痛苦。

&esp;&esp;“他不好，可能今晚，也可能明晚就走了，这次不会有奇迹，因为他自己已经有了预感，精神也很混乱，还好他记得我，这让我觉得挺温暖，明明我们应该只是纯粹的陌生人，但他成就了我，我会永远记得他成就了我。”

晏山放下筷子，“你在这儿等着我吗？”

&esp;&esp;隋辛驰说：“对，我一直等着你，我知道你会过来，你上午说你要看老张。”

&esp;&esp;“你开车了吗？”

&esp;&esp;“没有，我打车过来的，你开车了吗？”

&esp;&esp;“开了。”

&esp;&esp;“那等会回去我来开车吧。”

&esp;&esp;晏山笑着说：“你专门来做我的司机。”

&esp;&esp;“为什么我不能专门来做你的司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