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厉以昂从黑色商务车上下来,一抬头便能看到自己充满的童年回忆的地方,这还是一个运用木材居多的老房子,在他记忆中,小时候常伴身边的小伙伴都已不见踪影,八岁之后的记忆只留下白茫茫的一片和消毒水的气味。
顾久在他陷入回忆的几分钟内已经下车和守院的老人打过了招呼,他来到厉以昂的身边,轻声唤道:“老板,这次七月七来的人不少。”
厉以昂抽回思绪,他转眼去看顾久后又点了点头,才跨出脚步往大门走去。
铁门往里敞开,跨过底下的门槛,凑近了就能发现铁门上已起了一层细细的铁削。
厉家祖上出过一名秀才,除此之外都是经商,厉以昂曾经从已过世的爷爷那里听说过这么一句话,“我们厉家人都不是读书的料。”
他已经记不起来,当时他爷爷是在何种场景下说的,只是伴随着爷爷那就话后便是一阵长长的叹息。
大门里边是一块四四方方的天井,左右两边围着低矮的墙,那墙面已失去当年崭新的白亮,被一层岁月的痕迹抹上了灰黑。
每年的七月七厉家人会在厉宅给厉家祖宗上个香,除此之外,没人有时间会回来,除了几位旁支的长辈每年都会到齐,小辈们多是搬个理由缺席,这些人里也包括了厉以昂。
以前他的身体不好,缺席也有了借口。
自从掌家人——他爷爷去世之后,七月七聚的人就更少了。
除了守院的张叔住在这里,这一年到头没什么人气的房子想要维持以往的风貌,这注定不可能实现。
一走进院子,就听见正屋里嚷嚷的人声,声音最响的肯定是大嗓门三叔,其余几个夹杂着女声,厉以昂分辨不出,走进正屋,屋里一下子光线变暗,有一瞬间他的视野里只留下绿色的残影,他感觉到声音因他的出现停顿了一会,待他看清屋里的所有人时,大家都往他这边靠过来,长辈们询问身体,屋里又重新热闹起来。
隔着人群,一个中等个子的女人从藤椅上起身,她并没像别人那样立马热情地围过来,而是只起了身,并不打算往前走,双眼炙热地盯着厉以昂。
似乎觉察出这份怪异,厉以昂凭着感觉望去,待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接,厉以昂身上原本看似亲切的表现全数收敛了起来,面上虽无任何表情,但口上却似怒,似嘲讽地说道:“哟,真是寻了个好日子。”
“以昂,别用这种语气对你妈。”
率先出口的是三叔,虽然他压低了声量,但仍是把话传到了所有人耳里。
厉以昂心里任然有些愤愤,但他不是个容易失控的人,他看着三叔两鬓的白发,心里突然想到:他妈走的时候,三叔的头发还是黝黑黝黑的,脸上也没这么多褶子。
“三叔,不是要给祖宗上香吗?”
回去的路上,厉以昂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一言不发,顾九从后视镜中看了自己老大几回后,才隐约觉得今天不知道是谁惹了老大?
过去的片段犹如潮水般迎面袭来,让人味觉苦涩却又难以阻挡。
那年他八岁,当时爸爸已经接管了爷爷手里的产业,时常忙得顾不上家,他记得爷爷和他说过,厉家的男人不能把时间花在事业上注定要被同是厉家人夺走所有。
他当时还小,有些道理他不懂,但长大后等他自己接管家里的产业后才明白,只有为厉家创造出更多的财富,他才能在这个家里立足。
这种忙碌和孤独感随着年龄增大,他更能理解自己的父亲,同时更加痛恨他的母亲。
寂寞不能是背叛婚姻、抛弃儿子的理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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