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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过她已经颇多游历,很能接受世界上有很多超出自己常识的事情了。
当然很快她也就把这点小事抛到脑后去,指手画脚,专心讨论起何处适合进兵退兵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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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样可以有心欣赏美景的日子并不太多,第二天,羌人的白狼旗已经招展在河对岸。
两军默契地寻找一处原野,正式交兵。
在历史上大大小小成千上万场战斗中,被传诵的往往是那些采取智计以少胜多的,然而如果它們不是建立在十倍几十倍惨烈、短兵相接、完全力量性对决的基础上,便并不是那样的稀有而值得传诵。
目前这场仗显然属于大多数那一种。
們身穿特制过的马皮造成的硬甲,头上貂尾、腿下皮戴一个小皮盾,用于防御面部;背上是两端嵌着锋利的黄羊角的桑木强弓,尖钉状的箭头露出箭筒,熠熠闪烁,与腰间别的湛寒森然的马刀交相辉映。
当他們骑着高头大马出现在周军视线里,没有更多的言语,战争就这样开始,夹紧马肚,挥舞着刀刃,冲锋……
数万人心中积蓄的紧张、恐惧、兴奋等等情绪,带着极高的势能,在兵戈交接的一刹瀑布般倾泻。
成千上万的骑兵对冲着,在初春的大地上,倒像是大片的黑云翻滚于黄绿色的天空。
真正的万马奔腾,单是那隆隆蹄声,换一个普通人来,想必会觉得犹如重锤击打胸口,连气也喘不过来。
瞬时,战鼓响成怒雷,旌旗遮蔽天日,铁蹄扬起黄沙,鲜血流作江河。
每个人毫不怜惜但又尊重他們的对手,杀戮,也随时准备被杀。
惨烈的搏杀从早上僵持到中午,然后胜负的天平开始稍稍倾斜。
周军的骑兵有四万八千人,在中原看起来,不可谓不所向披靡。
但是毕竟,马匹、马术对他們来说,是一种训练、工作,而对游牧的羌人,是生命的一部分,无论行走、迁徙、放牧、打仗,都离不开,他們对马的感情无比深厚,培养良马的方法也在一代代的相传中更加去粗取精,夸张一点说,他們的孩子,也许还不会走路就要会骑马,并从此在马上度过至少一生三分之二的时光。
在这种与整个生命融为一体的娴熟的比较之下,周军的技巧显得做作而生硬,开始凭着人数优势僵持得住,后来却终于被越战越勇的羌人占去上风。
而这时很大一部分是新收编的降卒的劣势就显现出来——若局面有利,他們也会全力争胜,然而当面临艰苦,军心就没有那么稳定了。
不管吵架、冷战或是有怎样的私人情绪,战场上是不能儿戏的,万素飞知道周荣的毛病,调令一营,紧随着他,千万不能让他又孤军深入没人接应。
但今天周荣有些奇怪,非常难跟,虽然所过之处势如破竹,但左冲右突的没有章法,不知道他到底想去哪里,倒有点像在寻找什么人一样。
眼看己方已经呈现颓势,万素飞心里有些着急起来,若再不组织退兵,只怕士兵撑不下去,最后心理彻底崩溃,变成大败逃,就不堪设想了。
于是她猛加几鞭,赶上周荣,向他喊道“鸣金吧!
再不鸣来不及了!”
周荣扭头看她一眼,那眼神在这样血肉横飞的战场上都把她吓了一跳:整个瞳孔几乎都变成血红色,所谓杀红了眼,就是这样吧。
万素飞凛了一下,不知道什么原因,但心里急切,也顾不得多想,只隔着数人大叫道,“妳身上有全军的性命,怎可如此任性!”
这次周荣似乎是听见了,有点听进去了,向她这边冲杀靠拢过来。
正在这时,天空划过一道闪电,继而响起震耳欲聋的雷声。
万素飞用余光向上一扫,不知何时,已经风云变色,本来蔚蓝的天空变成浓郁的阴暗,扑着压下来,北风开始呼啸,转瞬间带下黄豆大的冰雹,打得人睁不开眼。
这样的天气下已经无法再战,周军鸣金,用强悍而军心稳定的部队殿后,从容撤退,而羌军恐怕有失,也没有追赶,双方各回营寨不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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